二、岱廟的“宋天貺殿”及“宋壁畫”
宋真宗文物的第二個鬧劇,便是岱廟主殿上懸掛的那個“宋天貺殿”匾額,有些書中甚至說這是“宋真宗趙恒賜額”,這未免荒唐了。
岱廟大殿原稱“峻極殿”。1928年,著名的投誠將軍、時任山東省政府主席的孫良誠下令,將岱廟改建為中山公園與中山市場,“峻極殿”匾被撤換成“人民大會場”。第二年中原大戰爆發,孫良誠被趕走,被戰爭破壞的泰山古跡及岱廟在新任省府主席韓復榘的主持下開始修復。奇怪的是,修復過程中岱廟大殿被稱為“天貺殿”,出現了《岱廟天貺殿啟事》一類的公文,現在高懸的“宋天貺殿”四字匾相傳由時任山東商會會長的辛鑄九題寫。
當時剛被撤下的“峻極殿”匾不可能迅速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改稱“宋天貺殿”肯定另有所據。修復泰山古跡的主事者是當時任職于山東賑務委員會的泰安人趙新儒。他也是一位學者,會極有興趣在文獻中考察岱廟的歷史沿革,在《泰山圖志》《泰山道理記》等地方文獻中他將讀到“峻極殿即宋之天貺殿”的記載,“宋天貺殿”匾很可能是趙新儒掉書袋的產物。

岱廟有座“宋天貺殿” 當然地方文獻中誤認“峻極殿”為“天貺殿”的來龍去脈,也有泰山文化學者考辨清楚。原來清嘉慶年間,泰安知府金素在岱廟眾多碑銘中發現了《天貺殿碑》,他覺得挺神奇的,為此寫了一篇跋試圖說明該碑銘的來歷,不過基本上屬于個人想象:他說天貺殿碑既然立于封禪大典之后一年即大中祥符二年(1009)十一月,是天貺殿竣工之后的產物,那宋代天貺殿當然就在立碑處,不過具體位置他也弄不清楚了(“其遺址不能確指矣”)。同時代的學者王昶編了一部《金石萃編》,其中對《天貺殿碑》作了進一步的推測,說碑既然在這里,天貺殿當然也在這里,但是查不到文獻,我猜猜猜,可能就是峻極殿嘛(“豈即所謂峻極殿耶”)。
所以說,專家的話有時候是聽不得的。其實岱廟中的碑很多原本不屬于岱廟,而是各種原因移存至此的。天貺殿碑在岱廟中眾多碑銘中顯得矮小、粗糙、毫不起眼,即使被告知就立在大殿前西側碑林中也可能找不著。這里還有一通明天順五年(1461)的《東岳泰山之神重修碑》,沒錯,它的背面(西向)就是《大宋天貺殿碑》。其實比泰山上的宋摩崖還算好一點吧,總算是沒被磨平重刻,但也說明《天貺殿碑》是作為碑銘回收石料而運至岱廟中的,其最初當然是立在天貺殿中。天貺殿是存放天書的道觀建筑,岱廟是奉祀泰山之神的宮殿,兩者性質根本不同,天貺殿要是成了岱廟主殿,那意思是泰山神被廢黜流放了?


刻于一石兩面的《東岳泰山之神重修碑》與《大宋天貺殿碑》 天貺殿當然在別處,具體位置明代人已經不甚明了,但今天已經考辨清楚,泰安市為此還設立了遺址標牌,就在東岳大街與奈河交匯處(上河橋)的西南側。這里有另一個古地名“醴泉”,今天也重新樹了石碑。所謂“醴泉”是指一處泉水,神奇的是這泉水在大中祥符元年(1008)五月突然出現,六月,人們發現泉水邊上的樹梢上掛著“黃素”天書,天書上寫著“皇帝崇孝育民,壽歷遐歲”十個大字。此事由王欽若向宋真宗報告,宋真宗于是決定往泰山行封禪禮,并下令在泉水處蓋了所亭子叫“靈液亭”,在天書降臨處蓋一座道觀,這就是天書觀,又名乾元觀,主殿稱天貺殿。

天書觀遺址碑與移于岱廟的“醴泉”碑 把岱廟主殿誤認為是“宋天貺殿”還產生了一個后遺癥,即把殿中壁畫誤認為是宋畫,甚至把原畫繪制時間精確到大中祥符二年(1009),并煞有其事地說壁畫的內容雖然是“泰山神啟蹕回鑾圖”(泰山神出門與回府的排場),但依據的是宋真宗東巡泰山的情景。岱廟壁畫雖說氣勢恢宏、形象生動,但比其他宋代寺觀壁畫遜色許多,且畫中服飾、建筑多呈清代特色,說這是宋畫損毀后清代的重繪基本上是遁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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